人物:
北瓜——30多年未拜天地的光棍。
北瓜娘——60来年想当婆婆的母亲。
张顺——50来年好心办坏事的媒人。
[幕启:鞭*唢呐齐鸣,贫穷村民田北瓜正要娶媳妇。
[北瓜娘拿一红绣球喜盈盈上场。
娘:(唱)铜喇叭声声吹哒嘀哒嘀哒,
北瓜娘我心里乐开花。
儿子今天就把媳妇娶,
光棍娘要当上婆母妈。
(白)北瓜,北瓜——
[北瓜乐呵呵上。
瓜:来了来了!
(数板)田北瓜,我笑哈哈,
三十岁的光棍要成家。
这真是,旱苗盼到了井凉水,
饿家雀逮着了嫩蚂蚱!
娘:北瓜,快戴上这大红绣球,一会儿那婚车就要来了。
瓜:娘,看把你喜欢的,嘴都不像嘴了,像个拔火罐子!
娘:哈哈哈!……(忽然一阵头晕)
瓜:娘,你又犯病了?我再去借点钱,给你买*!(欲走)
娘:回……回来。花一个不如剩一个,咱盖房子说媳妇,都借了两万块了。
瓜:两万块……,娘,今天你别提借钱的事好不?
(唱)别人家娶亲喜在心里,
北瓜我今日喜在表皮,
一阵阵痛苦又生气,
骂一声丈母娘不是东西,
豁着你那脸皮要财礼,
一回回得寸进尺把我逼
要不是我北瓜打光棍,
不要你那傻大愣粗、黑不溜秋的丑闺女!
娘:可别这么说,好歹养个猪,就比空着圈强。刚才媒人张顺说,咱还得拿一千六百六,叫“一路六六大顺”,要不新娘子不上轿。
瓜:怎么,还要?让她家要吧,这媳妇不要了!这辈子我*自主,自力更生。
娘:傻小子,“*”还行,你“更生”不了。没有媳妇,你怎么生啊?
瓜:娘,有那送彩礼的两万多块钱,把你一身的病就都治好了,一准养得您白白胖胖,比那地主婆还富态!
娘:把娘养得再好,你娶不上媳妇,娘的心里也咣啷咣啷一肚子苦水。听娘的话,快去借钱吧,咱还得给人家。
瓜:给个屁!大大地不给,死了死了地不给!
娘:给!就得给,统统地给。
[张顺急上。
顺:别吵了别吵了,快拿钱来!……你小子找别扭,煮熟的鸭子就飞了!
瓜:哼!飞就飞吧,我嫌烫嘴,不吃了。
娘:你敢!这种时候,你怎么鸡蛋壳里睡觉——分不清大小头哇?
(唱)我的儿你不要昏了头,
舍不得小米熬不成粥。
眼看媳妇要上炕,
眼看生米要做熟,
真要是红绳被抻断,
后悔*咱可没处求!
(白)快到隔壁大娘家,再说说好话,再借她六百多。娘求你了,行不?
顺:快去吧,人家女方等着哪!
[北瓜气得一跺脚下场。
娘:张顺兄弟,娶这个媳妇,可把俺娘儿俩逼到绝路上啦……(压抑地哭)
顺:(提醒)老嫂子,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!
娘:对对,大喜的日子高兴才是。我高兴,我高兴……(泪流不止)
顺:老嫂子,来,我给您取个乐:如今呀,闺女们要彩礼好比澡堂子里头光屁股——谁也不笑话谁。
(唱)金值钱,银值钱,
如今的闺女最值钱。
这里的行情我摸底,
三万五万不稀罕。
明年的价码还得长,
今年娶亲算把便宜沾。
娘:这么说,俺家两万多块还算买了个便宜?
顺:那是当年,不信你就等着看。
娘:我不等着看那个,我就等着抱孙子哩。呵呵……
顺:行了,老嫂子笑啦,我该走了。
[北瓜拿钱上场。
瓜:大叔,给。钱借来了,你告诉她家,我们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,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吼声:……
顺:行了行了。走,快上小轿车,娶媳妇去!
娘:孩子,别老撅着嘴,你给我笑,笑着点——
[张顺与北瓜下场。
娘:(忽觉得头晕)哎呦,不吃*不行,多少我的买点*。(掏遍衣兜)哎呀,一点钱也没有了,还买什么*哇!喝点白开水顶顶吧……(倒水坐下欲喝,忽然站起)哎呀,想起来了,一会儿新媳妇给我磕头,多少我得给点钱哪!可这钱我哪又到哪里去找呢?……(又有些头晕)
[张顺急匆匆上。
顺:老嫂子,老嫂子!
娘: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
顺:过事过事,又来事啦。一会儿新媳妇下轿,还得要开箱礼儿。
娘:什么?那满屋的柜箱都是俺家买的,她家要哪门子开箱礼?
顺:咱不是娶人家的闺女嘛!这种时候,就得“参谋长放个屁也是香的”。
娘:这开箱礼又要多少钱?
顺:人家说,八百九百不算多,少了一千不下车。
娘:也好,我让北瓜去借,马上去借。北瓜,北瓜!
顺:咳,北瓜不是娶媳妇走了嘛。瞧你这糊涂的……
娘:可不,他走了。那这事可难为我了,乡亲们见我是个老病秧子,有今儿没明天儿的,都不愿意借给我钱哪!这……
顺:老嫂子,别着急。我这里倒是有一笔钱,刚才有个人给我的,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花?
娘:这钱是谁的?
顺:老嫂子——
(唱)东庄有个老工人,
一生没有娶过亲,
虽说八十命将尽,
老来老来想结婚。
嫂子愿否嫁过去,
张顺我来做媒人。
娘:不不,这钱你快拿走。我嫁个老棺材瓤子,还不让人笑话死了。再说,我这病身子,说不定哪一会儿就撒手西去了呢!
(接唱)撒手西去不要紧,
那老头,死要尸首活要人。
娘:什么,俺撒手西去他也要,那不是娶鬼亲吗?他是想让我日后去给他合葬?
顺:正是正是。那老头迷信,打一辈子光棍打怕了,非要花钱定下个老太太,活着娶人死了娶鬼。你要是同意,就签个合同摁手印。
娘:他出多少钱?
顺:整整一万块。
娘:噢!一万块!?
顺:你不愿意就算了,我去找别的老太太。
娘:(急拦)大兄弟别走,你让我想想……
顺:还想什么?有这一万块,你儿子娶媳妇借的债,就能还上一半子!
娘:可是北瓜他爹,就白在地下等我二十多年了……
顺:老头子,原谅我吧,俺是猫被狗赶得上了树——没有别的招儿了呀。
娘:可我怎么对儿子说呢?刚娶了媳妇就嫁娘,乡亲们要笑话他的。
顺:咳,常言说:老爷要下,寡妇要嫁,谁也挡不住,谁也拦不下。那点锅底黑往自个脸上抹,你儿子就白了。
娘:盼星星盼月亮,眼看就当上婆婆了,我还得……
顺:咳,你以为当婆婆是享福哇?我的傻嫂子!
(唱)当婆婆享福是做美梦,
娶媳妇好比是娶妖精。
媳妇眼一瞪,你动都不敢动,
叫你朝西你不敢朝东。
娘:是呀。(唱)当婆婆好比破桃烂杏,
任媳妇肯来任媳妇扔。
想起来倒不如嫁走干净,
娘为儿顾不上名声不名声。
顺:这事你同意啦?
娘:(点头)把钱给我吧。
顺:(掏出合同书)按手印,来,先在这按手印。
娘:好,我按。
顺:哎哎,说清楚了,我可不是那穆仁智为黄世仁抢白毛女。
娘:我命苦,我自愿。(摁下手印,收钱)他数,新媳妇快到家了,你抽出一千块,给人家开箱礼去吧。
顺:嗳。老嫂子,那我走了。
[张顺下场。鞭*唢呐声又起。幕内喊:“新媳妇下轿了——”
[北瓜娘一阵欣喜,然而捧起卖身钱钱,又悲痛欲绝。
娘:北瓜,我的儿子,为了给你娶媳妇送彩礼,娘把这把老骨头都卖了呀!
(唱)听耳边欢笑声阵阵传送,
又是喜又是悲热泪奔涌。
有谁知年迈人此时心境,
吃尽苦受尽罪又卖自身。
哭一声儿他爹莫把我等,
我与人去陪葬求你宽容。
忽觉得心胸闷气不够用……(一阵咳嗽,痛苦地喘气)
哎呦,一口气憋得我……血脉不通!(猛倒在地上)
[北瓜笑着上。
瓜:哈哈哈!娘,我把媳妇娶回来啦!快看看去吧,那媳妇原先看着不咋地,今个拾掇了拾掇,怎么看又怎么地道了。娘,你在哪……(发现地上的母亲)啊!娘,你怎么啦?快来人哪——
[张顺跑上。
顺:啊!怎么回事?老嫂子你怎么说蹬腿就蹬腿了呢!
瓜:娘,你醒醒啊娘……
娘:(慢慢睁开眼睛)儿呀,娘不……不行了。你把媳妇娶回来了,娘……高兴。娘死后,怎么料理我,要听……听你大叔的。
瓜:(点头)行,我听大叔的。
娘:那我……就放……心……了。(闭眼垂头)
瓜:娘——
顺:(厉声地)不许哭!今天是可你大喜的日子。来,就把你娘的尸首藏在这里,对再也不许声张。咱今天娶媳妇,明天再埋人。(二人将老太太用被单盖起来)
[幕内喊:“拜天地时刻到,有请新郎新娘——”
顺:这里你别管了,快去拜天地。不许哭,要笑,给我笑!
瓜:(假笑)嘿嘿,嘿嘿嘿!(禁不住哭了)娘啊——
[幕内喊:“喂,大叔,新郎官在这吗?”
顺:(对北瓜)有人来了,你快走!对了,把这钱带上,这是你娘给小俩口的磕头钱。
瓜:钱?哪来得这钱?
顺:回来再跟你说,人家等着拜天地呢!快去吧,笑着点儿。
瓜:嗳,我听大叔的。(不笑强笑跑着下场)嘿嘿,嘿嘿嘿嘿……
顺:(回头对躺着的北瓜娘)老嫂子呀老嫂子,你可是许配给东庄赵家了,明天就把你葬到东庄去了。
(唱)大喜的日子不吉利,
嫂子你一命归了西。
你这一死不要紧,
叫我张顺怎料理?
和你丈夫去合葬,
东庄人准得来论理;
把你埋到东庄去,
你的儿子准不依。
对,一万块钱和字据,
我跟北瓜说仔细。
[幕内响起拖拉机声,北瓜急急上场。
瓜:大叔大叔,你快去看看,门外又来了一个开着拖拉机娶媳妇的。
顺:哪村的?
瓜:东庄的,那群小子不说人话。说给了我家定金,非要娶走我娘。
顺:大侄子,让人家娶吧。(掏出合同)你看,你娘生前签字画押了的。
瓜:啊?!你……
顺:孩子,你别怨我,都是这要彩礼害的呀!
合:是呀,都是这要彩礼害的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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