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小小

作者:深圳  发布时间:2013-08-30 14:57: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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折一段青藤送君手上,净手焚香许下愿望,无语只凄凉。
  
  斟一杯花雕独饮独唱,闲愁滋味多感情伤,和泪诉衷肠。
  
  恭亲王府,淡月昏黄。一曲舞毕,王爷笑赞堂下舞姬:一枝红艳露凝香。女子微笑:可比钱塘苏小小?王爷眉头微蹙:不比。
  
  东南形胜,三吴都会,钱塘自古繁华。
  
  八月,钱塘最热闹的时侯。因为八月涨潮,钱塘有潮,蔚为奇观。每年的这个时候,都会有无数的商贾宦客,纨绔膏粱从各地慕名而来。一是为钱塘奇观,再一便是为紫衣书院的头牌李师师。
  
  自前日陪师师观潮回来,小小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。案几前,执笔泼墨,不多时,一位白衣公子便跃然纸上,星目剑眉,风流倜傥。提首诗吧,小小想着,便提了一首:“西风散雨,门外软泥,潇潇暮春天气,竹落满湖堤。晴也须来,雨也须来,君言君须记”。
  
  这首诗里,藏了一个人的名字。
  
  那年的苏小小十三岁,是李师师身边的婢女。
  
  那几日的紫衣书院,车水马龙,门庭若市。师师带了面纱,堂前纤手弄琵琶。武陵少年争缠头,一曲红绡不知数。王妈妈便在西画堂设了茶坊,千金一面。果然,他来了,那日在钱塘*畔遇到的男子。
  
  还记得那日去*边观潮,下车的时候掉了画扇,他帮她捡起,双手呈上,轻轻一笑。这一笑,小小便感觉到自己心里涌起了比钱塘*更加汹涌澎湃的潮。然后师师走下来,小小只顾着娇羞,没有留意到:他看到李师师的时候眼里也起了潮。拱手略鞠:在下西门潇竹,敢问。。话未说完,师师便轻笑着拂袖走了。小小轻声告诉他:“我家小姐姓李,名师师。你可记住了。”说完便疾步追上师师。回头:他站在原地出神凝视,白*衣衫黯淡了身后的拂柳如*。
  
  此刻,王妈妈坐在在厅前与他周旋:我家师师近日立了规矩,千金一面。不知西门公子可有耳闻?只见他微笑着朝随从挥挥手,随从便把一张银票交到了王妈妈手里,王妈妈看到银票上的数字,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那张满是皱纹浓妆艳抹的脸笑的越发灿烂。赶紧招呼小小前面带路,引西门公子去西画坊。小小虽没看到他给了妈妈多少钱,但从妈妈看银票的表情态度上也猜得出,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于是表情礼数也都做的周全。路上他问:“小丫鬟,我还记得你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答:“苏小小”“苏小小,好名字!”。小小听了一时间心花无涯。
  
  不曾想一来二去,你情我意,师师竟不肯再见其他客人了。两人吟诗作画,西湖泛舟,俨然一对神仙眷侣。西门公子自是给足了银两,王妈妈也没办法。但是随着来问访的客人日渐增多,银两倒成了小事,得罪了这些达官显贵,以后的生计恐怕也成问题。王妈妈隔三差五就去劝说李师师,每次回来都弄得灰头土脸。
  
  这不,这次王妈妈更是气得浑身发颤,怒火冲天。小小赶忙上前奉上茶水,小声劝慰:“妈妈,姐姐的*子您也知道,要是硬逼着她接客,反倒会闹出更大的乱子。”王妈妈咽一口茶进肚里,破口大骂:“我好吃好穿的养她个小贱蹄子这些年,现在为了个男人她”话说到一半,王妈妈忽然停下了。盯着小小仔细打量一阵,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。小小倒是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。王妈妈竟拉起她的手让她坐下“近日来客多自外地,没见过师师。你们姐妹情深,她的装束习*你都清楚,应该学的来。再说丫头你也十三岁了,也该接客了。女人嘛,总有这一回的。从此,外人面前,你便是师师。”小小安静的听着,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情绪。她知道早晚要有这么一天,当初妈妈也是看她天资聪慧,才交由师师**。但是这一天真的来了,自己倒被自己的从容镇定给吓到了。原以为就算不大哭大闹,也会小小的折腾一下,不曾想见惯了男欢女爱,春花秋月,心境竟然早已苍凉如此。
  
  温泉沐浴,华裳附体。再看着这个可人儿,王妈妈心里也暗吃一惊:眼前的苏小小竟比李师师更多了三分妩媚。
  
  当然,在师师面前,她还是小小。碾墨铺纸的时候,她问:“姐姐爱他吗?”师师一愣:“丫头,让我怎么说。如果他肯带我走的话”师师说的时候正背对着她喂那只画眉,小小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。只记得她轻轻打开笼子,放走了那只鸟。“我们和它一样,没有自由”。那时,八月式微。
  
  九月的钱塘有些荒凉。西门潇竹回京了,一个人。
  
  临走的前几天,两人起了争执,小小端着茶水在立在门前,听着屋内的争吵声和瓷器摔落的响声。不多时便见西门公子一脸温怒的走出来,见她在门前,脸上又加几分思酌,欲言又止,终是叹一口气,拂袖走了。
  
  那几日,师师食不下咽,夜不能寐,时时盼着他还会再来紫衣书院,终究是痴心妄想了。
  
  还记得他离开的那日,师师站在秋风萧瑟的长亭里,悄悄的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。没哭,只是表情有些麻木。小小问:“为何?”师师答:“天下男儿皆薄幸。”一回头,正撞见小小眼里满溢的泪水。
  
  次年八月,皇上来了钱塘,观潮。西门潇竹也来了钱塘,问访故人。自然,都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:紫衣书院。从暮*四合到公鸡报晓,终于送走了便衣天子,师师松一口气,放松紧张的神经,脸上的表情有些自得,仿佛在说:天子也不过如此。正欲回房,却被小小叫住:“姐姐,他来了。在我房里等了你一夜。”师师略一沉思,“让他走吧,我不想见他。”“姐姐,他说这次要带你走。”“带我走?”。李师师重复着这句话,似乎在问,又似乎在答。脸上有些忧伤,却又突然一甩手,关上了门!小小无奈的叹口气,回去告诉他:“西门公子,姐姐不见你,你还是走吧。”他恹恹的从椅子上站起来,伸个懒腰:“那我明日再来”。出门的时候他忽然转身抬起她的下巴,似笑非笑的唤了一声:“苏小小。”小小这才猛然想起挂在屋内的那幅画,因为挂得太久,她几近忘却了。
  
  又是九月,小小坐在桌前为师师打点行囊。“姐姐,为何不选他?”师师慢慢合上妆镜“他不会带我走的,若他有心,我去年就已经走了。”“那你爱过他吗?”“爱?丫头,我们哪里有资格说爱。”师师捧起她的脸,替她拭去泪水。“丫头,别傻了。他不值得你这份情意。”紫盖轩车,行人夹道。她走了,身边陪着的,是大宋天子。
  
  苏小小找到他时,西门潇竹在酒肆烂醉如泥。小小望着他,心里一阵疼痛。“你爱她吗?”“我原以为我能放得下她”。“西风散雨,门外软泥,潇潇暮春天气,竹落满湖堤。晴也须来,雨也须来,君言君须记”。小小坐下,轻轻吟唱起这首诗,她的声音如此婉转清脆,引得四周的客人拍手称赞。他迷茫的抬起头,望了望她,轻轻笑了,一如当日的面孔,但那笑容却仍是她看不懂的神情。
  
  八月,依然是钱塘最热闹的时侯。每年的这个时候,都会有无数的商贾宦客,纨绔膏粱从各地慕名而来。一是为钱塘奇观,再一便是为紫衣书院的头牌苏小小。
  
  那日,小小在*楼观潮,关盼盼指着对面的茶楼笑道:“姐姐,你快看,那位公子好容颜。”小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,身体微微一恸:是他!几年不见,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恰到好处的痕迹,风雅卓洛,明珠清露。她倚窗想着,不觉间画扇被风吹到了窗外,几个盘旋落进了钱塘*里。盼盼惊叫一声,急忙下楼去捡,她知道那是姐姐最爱的扇子,握在手里好多年。小小阻她:“丫头,算了。是该换把扇子了。”
  
  紫衣书院,小小带了面纱拂手*琴。一曲终了,倚窗静看楼下追风采月的人群。盼盼进来禀告,眼里有惊喜之情:“姐姐,西门公子想见你。此刻正在碧云*等着。”盼盼见她面无表情,又加一句“就是我们今日在观海*楼见到的那位公子”。小小应着,神态如常,撩撩华衫徐步走向碧竹堂,在楼上的画廊里隔着竹子远远的望他。看到他背着手在竹间的小路踌躇。但心里竟是波澜不惊的安静。定了心念,她回头对盼盼说:“请他上来”。
  
  亲手斟一杯花雕递与他,“八王爷此次来访,不知所为何事?”“小小”眼前的男子几分惊愕。“当年,我在姐姐房中捡到的,现在还与你”。苏小小边说把一块金牌从袖口抽出放在案几上,西门潇竹拿起金牌凝视片刻,长长的舒一口气,仿佛解开了多年来萦绕心中的谜团:“原来是你,我早该想到的,是我错怪她了。”“小小,跟我走吧。”“跟你走?事成之后封我为后吗?”小小轻轻笑了。“还记得那首诗吗?西风散雨,门外软。。”小小轻轻哼唱起来,直唱的西门潇竹眼角微湿。
  
  那年,八王爷与皇上微服私访来到钱塘。与名妓李师师结下情谊,王爷欲用师师为计,刺杀皇上,实现自己的雄心大志。王爷有意为皇上引荐李师师,不曾想却*差阳错的被带到了冒充李师师接客的苏小小房内,小小见他举止尊贵,气宇非凡,自知不是一般人物。当时只想着自己是冒充的,怕被此等人物识破会招惹祸患。便声称自己近日患了眼疾,见不得烛光,早早吹熄了蜡烛。只有天上的月光照进房内,不曾想这朦胧的美竟让皇上着了迷。一夜缠绵竟要为她赎身,带她回京。她不知他的身份,只怕会闹出乱子来,便巧言拒绝了:露水情缘,朝生暮死。只怕公子是一时兴起,他日后悔。若公子明年今日还记得我,师师到时一定跟随公子而去,今生今世,无怨无悔。
  
  送走了客人,换了装束,白日里去姐姐房中侍奉。却听得二人争吵之声。一个说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没下手一个讲昨夜人没来。一个不信说今晨明明看到你带了面纱送他出去一个开始哭泣……
  
  小小这才起了疑心,派人去查了昨夜那人的身份。
  
  那一年,西门潇竹走后,望着师师悲戚的脸庞,思前想后还是把自己接客接到天子的事情告诉了她。师师悲戚的表情忽然转喜,笑了起来,笑着笑着又哭了,把她紧紧揽进怀里:“丫头你做的好,要不然姐姐就铸成大错了。他讲事成之后封我为后,我居然信了,我是有多傻。”
  
  送走了八王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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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夜,小小取下那幅画烧掉了。“为什么?”小小回头看着打扫灰烬的关盼盼,“因为,他不会带我走。丫头,别傻了,他不值得你这份情意"。
  
  翌日,皇上又来钱塘观潮。这次,是和皇后一起来的。苏小小站在*楼上望着,那位有着契丹公主身份的*,分明是李师师依旧神韵的脸。
  
  盼盼送来一幅画:画中的人是自己,拎着昨日郊外踏青时折的那一篮青藤。
  
  望着楼下局促等待的青衣男子,小小笑了。
  
  她预感到:他会带她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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